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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百四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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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百四十一章

回到莊子時,裴柔之已經將殘局收拾得一幹二凈了。空中一如既往飄散著百花芬芳,風吹過時落英翩翩,惠風和暖,看不出丁點昨夜的血腥。

除了帶了一小隊精英外,傅驚梅將全部的人手都留給了裴柔之,莊中資源隨她調配。不誇張地說,對付昨天那三千人實在是大炮打蚊子。若不是培養人手不易,想要最大限度地降低損失,就是雙方對狙也是沒在怕的。

裴柔之拿自己心愛的琉璃閣豎了個活靶子,又使出美人計幹擾對方的進攻計劃。虛內而強外,看上去防守松懈的莊子其實早就全民皆兵。

前期在防禦工事上的大力投入,就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用的。最終,這些信心滿滿的來犯者一個都沒能走出莊子,馮遠派來的主力被炸死的炸死,狙殺的狙殺,剩下的小股也被早就守在周圍的護衛們一擁而上包了餃子。

傅驚梅望著滿目瘡痍,只剩廢墟的琉璃閣,有些惋惜:“以後給你建個更好的。”

她沒有問裴柔之是如何處理那些屍體的,三千人就這樣人間蒸發,生不見人死不見屍,想來處理起來也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。所幸院子裏的血跡被沖洗得很幹凈,看上去不至於太過駭人,唯有青磚的縫隙中殘留著去不掉的褐色痕跡,沈默地記錄下發生過的一切。

近些年,修家莊雖然也開始吸納些老實本分的莊稼人,用來開發荒地增加農產量,但是最核心也是最忠實的那批人,大多都不是什麽守法良民。經歷了昨晚的一切,這些人面子上個個裝得很好,像是無事發生那樣和旁人談笑著。

“我已將狀子遞到府衙了,還往鎮北將軍府上送了拜帖和陳詞。做戲做全套。”裴柔之說。

今天一大早,阿影大張旗鼓地等在了府衙門口,梨花帶雨地要青天大老爺做主。她被裴柔之一手調教,腹黑程度今非昔比,柔柔弱弱地往那一站,現時一口一個“我家夫人驚懼過度,琉璃閣被歹人燒毀”,而後又不停地給府尹戴著高帽,拼命吹捧對方公正嚴明。

沒多時,府尹被逼得不得不招她到堂前問話。好事不出門,壞事傳千裏。午時還沒到,整個平關城都知道了,那個修夫人鐘愛的琉璃閣,昨晚被歹人燒成了一攤爛瓦。

那廂,收到消息的鎮北將軍府被這惡人先告狀的行徑氣得不輕,他們派出的那個小隊雖不過幾十人,卻各個都是靠得住的好手。此番全折在裏面不說,對方還主動上門賣慘。

若是從前,憑著他們對修子丕的印象,倒還真會相信他對此事毫不知情,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。可從今早得到的消息看,這人絕對早就猜出了他們的意圖,只守株待兔,等著他們自己送上門去呢!

馮遠,應宗賜是什麽人?一個野心勃勃,年紀不大已將偌大馮家攥在手心;另一個沈穩老辣,平時不顯山不露水,實際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?這二人聯手布下殺局,本應是萬無一失。鎮北將軍府之前沒太管,也是覺得以他們的實力,解決掉修子丕這樣的楞頭青實在小事一樁。

萬萬沒想到,不過是一夜的時間,不僅派去修家莊的人杳無音訊,連這兩位也橫死當場。始作俑者不僅不慌張,反倒主動上門擺出一副受害者的驚慌狀態,展示著自己“被歹人所傷”的腿。

是的,傅驚梅算準了秦家不可能承認這事,也不會允許這場暗殺光明正大地暴露出來。成王敗寇,除了吃下這個啞巴虧,他們並沒有旁的選擇。她擺出一副茫然無措的神情報了官,直接將責任推得一幹二凈。

“大人明鑒,昨日在下一幹人等正在飲酒作樂,突然便有賊人闖入。馮兄、應兄等人被歹人所害,在下僥幸逃出一條命在,也是駭破了膽昏了過去。還是家中示威勇武,救出我一條命來……今早一醒來不敢怠慢,立刻來此向大人稟報。”

傅驚梅虛弱地坐在府衙,一副隨時都能暈過去的樣子,“其餘眾人今早已各自返回家中,他們皆可作證!”

城中出了這麽大的事,府尹一上午連口茶都沒喝上,此時已是口幹舌燥,見對方滿臉正氣,義正言辭,即便明知事有蹊蹺,依舊不得不溫言撫慰。畢竟他派出去的差役已經拜訪過了其他的在場人員,對方不是嚇破了膽一問三不知,就是說辭和眼前這位一模一樣,連仵作也說現場的確多是刀劍痕跡,沒找出半分把柄來。

這位修公子著實如泥鰍般滑不溜手。想要繼續追問吧?人家一口咬定過於害怕暈了過去,什麽都不知道。她的那位侍衛就更難搞了,倒是問什麽答什麽,但說的都是自己如何殺掉了歹人的細節,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提供。

府尹實在不耐煩看對方惺惺作態,岔開話題:“別的也罷,只馮、應二位的屍身卻是不見,修公子可知道一二啊?”

差役和仵作一進酒樓,差點沒被那股濃重的血腥味熏個倒仰。眾人忍著惡心在屍體堆裏翻了半天,也沒找到這二位的屍體,可無論是修子丕還是其他人,都堅稱他們已經死了。

“哦,這個啊。” 修子丕恍然大悟般接口,貓哭耗子假慈悲地擦去不存在的眼淚,看得府尹眉頭直跳,“在下實在不忍二位受苦,今早已經簡單收斂,送給其家人了。”

“什麽?!”

壓抑許久的火氣終於爆發,府尹怒喝一聲,拍桌而起,“誰準你移動屍體的?”

這樣的兇案,府衙必定要檢查一番的。屍體也要仵作看過後再交還家人。如今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竟直接做出這樣的事,證據豈不都被消滅了!哪怕他不甚通曉刑獄,也知道保留證據的重要性。

傅驚梅眨眨眼,滿臉委屈無辜:“大人,馮兄和應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在下怎能忍心看他們暴屍此處?何況收斂其屍骨時,其他人也都在旁,在下只是遵循聖人之禮而已。”

府尹被她這一頓狡辯噎得連連喘氣,“你你你”了半天,終是拂袖而去。

“殺人誅心啊!宰了他們不夠,還把人送上家門。” 大虎悄聲感慨,“你就不怕馮家跟你鬧?”

“鬧?” 傅驚梅不緊不慢地喝下剩下的半杯茶,施施然走出府衙,“他們是有的鬧,只不過鬧不到我身上。”

這話並沒有錯,因為此時的馮府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。

馮府老太太在見到兒子慘死的模樣後,一口氣沒上來便暈厥過去。大奶奶小媳婦們嚇得半死,將院子圍得水洩不通,馮遠的子女尚小,此時不明所以地被奶媽們摟在懷中,唬得哇哇大哭。

整個宅子裏吵吵嚷嚷,人人都如喪家之犬般驚慌奔忙,恐懼著未來的,擔憂著命運的,盤算著得失的……最”清凈“的反倒是馮遠這個正主,直挺挺地擺放在正堂的槨板上,和擡進來時比沒有移動分毫,連壽衣都沒得穿。

馮遠這一支是嫡系,他原有個哥哥,後害病死了,便只剩下他一支獨苗。如今他這一死,那些旁系的便都有些蠢蠢欲動起來,只是老太太還沒醒,誰也不敢掀出什麽風浪來而已。

應府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,但完全是另一種氛圍。應宗賜年紀更長,幾個兒子都已長大成人,甚至能接手他手中的部分生意了,對於此次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。見到老父淒慘的遺體,幾人都不禁恨得要將壓根咬出血來,勢要殺了那修子丕,為父親報仇。

然而剛過午時,幾人齊齊害起了腹痛,緊接著上吐下瀉,折騰了沒多久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。女眷們又急又痛,正要齊齊前往府衙討個公道,卻見幾人又醒了,只是變得癡癡傻傻混混沌沌,儼然成了癡人了。

“斬草,不除根怎麽行?你還是手軟了。” 裴柔之放下車簾,靠在軟枕上。

“我殺了他們的父親,他們找我報仇,其實很公平。” 傅驚梅說,“若是我真要了他們的性命,他們的妻子必然恨意更深,將來保不準又惹出禍端。”

“這樣難道就不會了嗎?” 大虎扭過頭,疑惑道。

“可能也會吧!考驗他們夫妻感情的時候到了。” 傅驚梅感慨,“你看到他們後院那些小妾了嗎?你說,他們的妻子能忍受一個癡呆丈夫多久?”

裴柔之重新打量了幾眼傅驚梅:“看來你比我想得要狠。”

“名師出高徒罷了。”傅驚梅義正言辭。

“應家的東西,你打算怎麽處理?” 裴柔之接下了好友的彩虹屁,“跟馮家一樣嗎?”

“挑那些最值錢的拿點得了,田產給他們留下吧。這府裏只剩下女人和孩子,不好奪了他們的生路。” 傅驚梅早有打算的樣子。

“既然如此,那我們這就去馮府吧!”裴柔之沒提出異議,默認了她的決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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